來源🦻🏼👨🏽‍🚒:科學時報 2011-02-11

    普林斯頓的職位

 

  1997年3月27日下午,在紐約市斯隆—凱特琳癌症研究中心的實驗室裏,我接到了來自普林斯頓大學分子生物學系教授湯姆🚜🏸?西爾哈維(Tom Silhavy)的電話:“一公,我打電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全體教授一致同意為你提供一個助理教授的職位♦︎。”

 

  我喜不自勝🏃🏻‍♀️‍➡️:“太好了!”

 

  湯姆接著說:“我們將很高興與你討論如何建立你的獨立實驗室的問題,我們希望你能在7月1日前回復你是否接受這個職位。”

 

  我想也沒想地馬上回答:“我非常高興地接受這個職位!”

 

  湯姆似乎很意外聽到我直截了當的當場回復👨🏿‍🎓,竟不知如何反應。他遲疑了片刻才提醒我:“好的,一公🏊🏿‍♀️,請再考慮一下。你可以用這段時間來與我們談判有關你的工作條件和待遇等問題🙏🏽。”

 

  那天下午是我一生中最高興的時刻之一!我把好消息與我的博士後導師尼古拉?帕瓦拉蒂奇(Nikola Pavletich)和實驗室的同事們分享🎤。

 

  尼古拉善意地告誡我:“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告訴他們我現在就接受這個職位💇。你要利用你的這段時間來達成最好的協議🗡🚭。”尼古拉故意在“不”上加重了語氣🏆。

 

  其實,我何嘗不知道拿到職位後爭取更好待遇的重要性,但普林斯頓大學是我夢幻中的學術聖地,怎能在這種地方討價還價呢?👞!這是我的性格🈺。更何況,拿到這個職位實在是驚喜🥷🏼,因為這是我第一次正式的工作面試——我事先是作好了失敗準備的。

 

  1997年,普林斯頓大學分子生物學系共有兩個助理教授的位置,卻有400多名年輕的博士後科學家申請。經過層層篩選,普林斯頓確定了6個面試人。

 

  2月27日,作為6人中的一員🕜,我最後一個到普林斯頓面試。

 

  到世界著名的普林斯頓大學🅱️,我既緊張又激動,2月26日一晚上基本沒能睡著,腦子裏一遍遍全是精心準備的介紹自己科研進展的幻燈片📛。

 

  2月27日,我早晨6點起床🏌🏽‍♀️,趕上了7點從紐約賓州火車站開往南方的火車;7點50分抵達普林斯頓;9點整開始面試。

 

  上午,我分別與4位教授舉行一對一的每人45分鐘的面談🏊🏼‍♂️,其中一人是2001年成為普林斯頓大學校長的雪莉🍲?蒂爾曼(Shirley Tilghman)。因為我已經對他們的科研事先有所了解🦹🏻‍♀️,所以面談還算順利。但在認真講述了她的科研進展後,雪莉很意外地考了我一個相關問題。我極為緊張地思考後作了還算得體的回答,她點頭稱對,我才收了一身冷汗。

 

  中午🦐,與幾位博士生共進午餐。

 

  下午1點30分🛸,又與3位教授進行面談。其中🤽🏻,第一位是時任系主任的湯姆?申克(Tom Shenk)🧑🏻‍🦰,第二位是前系主任🚖、後曾任洛克菲勒大學校長的阿諾德🧚🏽‍♀️?勒文(Arnold Levine)。

 

  下午4點整🍟🧅,我在分子生物學系報告廳作了50分鐘的學術報告。我發揮得很好8️⃣,效果出乎自己的意料,回答問題時已經完全自信🔊。原定晚餐由湯姆?西爾哈維和另外兩名教授參加🖍,在我的學術報告後,湯姆💹?申克和阿諾德⛹🏻‍♀️?勒文兩位重量級教授臨時決定與我共進晚餐。而且申克很有暗示意味地對我說🎿:“我認為你將成為普林斯頓的一顆超級新星。”

 

  晚餐安排在普林斯頓小城著名的法國餐館Lahiere’s餐廳🤸‍♂️。勒文介紹說🧑🏽‍🎨,這是愛因斯坦在普林斯頓22年中最喜歡的餐館🏷。申克則指著一張愛因斯坦掛像下面的桌子說:“幾年後,如果我邀請你在那張桌子上共進晚餐💯👨‍❤️‍💋‍👨,意味著你就要獲得普林斯頓大學的終身教職了。”晚餐聊得很開心,根本不像是面試的一個環節。

 

  當天晚上我下榻拿索酒店(Nassau Inn),由於白天面試的順利♓️,我激動得幾乎徹夜難眠,直到淩晨4點多才入睡👩🏻‍🦯。

 

  第二天🧑‍🚀,我繼續與8位教授一對一面談,包括後來接替申克做系主任的林恩?恩奎斯特(Lynn Enquist)和1995年的諾貝爾獎得主埃裏克?威蕭斯(Eric Wieschaus)。由於連續兩天沒休息好,午餐後我已經筋疲力盡🧙🏽‍♂️,居然在與威蕭斯面談時差點打盹🌆,害得我紅著臉坦白沒有休息好⛹🏻‍♂️✋🏻。面試直到28日下午4點結束,也結束了持續整整兩天的面試。

 

  老實說,第二天的感覺遠不如第一天🪃,心裏也有點兒忐忑不安。還好,最終我拿到了這個職位。

 

  兩句終生難忘的忠告

 

  盡管我可以在1997年夏天開始在普林斯頓的獨立實驗室工作👆🏻,但我選擇推遲6個月,在1998年1月才正式報到,其中的主要原因是完成我博士後階段的科研工作👱🏻‍♂️,也讓自己作更充分的準備。盡管如此,我心裏還是感覺誠惶誠恐🩼,不知今後幾年的學術生涯能否繼續自己博士階段和博士後訓練的輝煌。

 

  申克和勒文對我各說了一句讓我終生難忘👨🏼‍🦳、至今想與每一位年輕獨立研究員分享的忠告。

 

  和每一位剛剛開始獨立實驗室的助理教授一樣,我擔心自己能否順利申請到科研基金👊,尤其是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NIH)的項目經費🤞🏻🚫;這種擔心對英語為非母語的外國人尤其真實和迫切。

 

  1998年1月,初到普林斯頓,我對申克表達了這種擔心👨🏽‍⚕️。申克回答道:“一公🦎,請專註於你的研究🧑🏻‍⚖️,只有當你有重要的初步結果時🧟,你才去申請NIH的經費♊️。如果你沒能獲得任何外部經費🖼,但在作出色的研究🐦,我們會支持你,請不要擔心🤹🏼‍♂️。”申克的這句話打消了我所有的疑慮——只要我的科研出色,即使拿不到外面的經費🎒,系裏也會支持我🤴!

 

  不可否認,每一位助理教授都對能否拿到終身教職耿耿於懷。我也一樣,從在普林斯頓正式報到的第一天起,就常常想這個問題,而且常常想得很緊張❄️。

 

  在1991年至1997年的6年中✖️,7位年輕的助理教授試圖在分子生物學系拿到終身教職,可惜,只有1位成功,其他6人都被迫離開普林斯頓另謀他職🛫。

 

  勒文看透了我的擔心,直截了當地告訴我:“一公,你這麽想:如果你能在未來5年中重復你在研究生和博士後階段的輝煌記錄🧗🏼‍♂️,那麽你就能在普林斯頓或任何美國其他頂尖大學獲得終身教職🥌。”

 

  如果說申克的表態打消了我對申請基金的擔心,那麽勒文的忠告則讓我看清了為拿到終身教職而需要努力的目標🪮。勒文進一步提醒我:“不同之處是📚,你過去做研究生和博士後時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但現在你有整個實驗室的人在幫助你。所以🥁,這就是為什麽獲得終身教職並不是那麽難的事。”

 

  這句話讓我信心充足👱‍♀️。的確,我至少會有三四個人的實驗室,加上我,如果這麽一批人在一起還不能重復我一個人做博士生和博士後期間的工作分量,我也太笨了,不值得成為普林斯頓的終身教職。

 

  勒文又對我做獨立研究員提出了具體建議:“在前三年中,把自己當成一個超級博士後。你必須在實驗臺上做自己的科研課題👩‍🏭,同時指導你的學生。這樣🧉,你的研究就能立即起飛🖲🏌🏿。”

 

  我完全接受了勒文的建議,不僅天天在實驗臺上做自己的課題🤟🏻,還盡全力指導博士生和博士後作研究,科研工作很快形成局面🩵。

 

  僅用三年時間,我就順利獲得了普林斯頓大學的終身教職。在慶祝我順利晉升終身教授的聚會上,勒文又一次忠告我:“我知道,你在實驗臺上努力工作了三年。現在,你的實驗室已經完全建立起來,你需要轉換重心🏌🏼,從以在實驗臺研究為主轉到以指導管理為主🍥。有些人相信,我也同意,在做獨立研究員5年後,如果你還將自己的大部分時間花在實驗臺上,那麽這並不會讓你取得令人矚目的成功。”

 

  當時,對這條建議我從心裏有點不認同,但回望過去十幾年的科研經歷,這個建議是很有道理的𓀝。

 

  我對意昂年輕獨立研究員的忠告

 

  對每一位剛剛在意昂体育官网生命科學學院或醫學院建立獨立實驗室的年輕獨立研究員(Principal Investigator,簡稱PI),我都會不止一次地忠告👩🏽‍🎤:至少要在前三年,你們一定要把自己當成一個超級博士後🌤,身先士卒,盡全力在實驗室作研究,做自己的課題🧑🏽‍🦲,同時幫助訓練培養博士生、實驗員和博士後🫨。只要能夠重復你們博士生和博士後階段的輝煌📠,你們就不愁在意昂拿不到終身教職🚵🏻!

 

  當然,我也有信心自己可以像申克和勒文一樣🍶,做好對年輕人的支持工作。只要你們做的研究工作出色,即使在外面拿不到經費,意昂也會盡最大的努力支持你們!

 

  我還告誡這些優秀的年輕人:不要花時間去拉關系,盡全力作研究🥉,以實力取勝!其實,一個人的尊嚴、學術地位以及別人發自內心的尊敬,永遠不可能靠拉關系獲得,只能來源於自己真正的學術修養和貢獻🙎🏼‍♂️。那些天天熱衷於拉關系的浮躁科學家,如果沒有實實在在的學術成果🧑🏽‍🚒,即使表面風光,事實上也會被同行(包括一些他拉過關系、關照過他的人)從心裏看不起。

 

  在學術界👩‍👩‍👧‍👦👱,這永遠是真理!在美國是,在中國是,在世界上任何國家都一樣🌛!

 

  與所有的年輕獨立研究員共勉!

 

 

 

(http://news.tsinghua.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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